第2章 命运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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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里斯特的身躯在静默中缓缓散发出微弱的辉光，仿佛燃尽的星芒，在空气中摇曳不定。

那是一种近乎告别的光，纯粹而又温柔，随风而舞，如尘埃般缓缓漂浮，最终无声无息地化作虚无。

下一瞬，他的身体竟如烟雾般缓缓消散，宛若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只留下淡淡的余温与一地沉默。

风，拂过残破的石柱，卷起些许尘土。

杰斯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灵魂也随之飘走。

他的瞳孔微缩，死死盯着那曾伫立之处，一动不动。

长久的沉默仿佛凝固了时间，只剩心跳与呼吸在混乱中回响。

他的眼神混杂着悲伤、困惑与一丝难以名状的敬畏——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他原本所认知的世界。

就在此时，一道夹杂着空灵电流的杂音打破了沉寂，如幽灵低语，在空气中回荡：

“之后，需尽快接任首领厄里斯特的位置。

组织内部的人员分部……我在这里为你简单交待一下。”

声音冷静、断续，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仿佛来自某个远古的意志，既机械，又深沉。

杰斯回过神来，缓缓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维瑟莉娅。

他的眼中仍带着未褪的迷茫与警惕，仿佛在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存在。

维瑟莉娅静静地迎着他的视线，那双深邃如梦魇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她轻启朱唇，声音低柔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组织核心由十五人组成，被称之为——‘堕星使徒’。”

她的语调平静，却如晨钟暮鼓般直击心灵。

“第一人：厄里斯特，被尊称为‘堕星之王’，他已将记忆与意志交付于你……关于他，你比我更了解。”

“第二人：‘噬魂修女’艾莎，前黑曜会审判官，极富智慧。你的上位仪式，将由她亲自布置。这，是他生前留下的安排。”

“第三人：‘血炼武僧’撒洛斯，龙裔联盟曾经的禁卫战士。在禁忌实验中失控变异，撕裂命令，背叛联盟。他如今性情极端，你曾在圣堂短暂见过他……那时的你，还未察觉他的真实身份。”

“第四人，”她停顿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便是我——人称‘噩梦先知’维瑟莉娅。我曾在龙火战场上身受数种诡异妖力侵袭，活下来的代价，是我获得了一双能窥视未来的眼睛……同时，也永远失去了睡眠。”

杰斯一愣，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似乎第一次真正审视这名神秘的女子：“那一战中……是您将厄里斯特救下来的吧？”

维瑟莉娅微微颔首，语气无波：“没错。若非当日那一念之间的选择，他早已死在龙裔追兵之手。自那之后，我便随他游走于死亡与权谋之间，建立了如今的堕星组织。”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追忆，像是闪现过一瞬残梦。

“第五人：‘死翼将军’克雷昂。他是龙裔联盟的高阶指挥官，曾多次围剿厄里斯特，最终，却被厄里斯特说服。他是我们之中最理性也最危险的人，哪怕今日与你并肩，他也可能明日将你处决。”

她停顿了一息，随即缓缓念出其余名字：

“‘吞噬公爵’艾尔曼，‘腐化剑圣’莉昂，‘幽冥指挥官’诺德，‘千影暗杀者’瑟拉，‘终焉战士’弗拉德，‘暗炎术士’梅迪安，‘诅咒神官’伊薇特，‘噬骨兽王’贝洛斯，‘死寂骑士’罗恩，以及‘无尽之爪’卡尔巴。”

每一个名字落下，仿佛带起一阵不可言说的沉重气息，像是封印在黑暗深处的传说重新被唤醒。

她继续说道：“战火大陆的力量层级错综复杂，当前的划分大致为：人族 → 兽族、精灵族、妖魔 → 觉醒者、普通龙裔士兵 → 深渊者、龙裔将领 → 半完全体 → 龙裔前列战士 → 完全体。”

“不过，历史上真正被记录为‘完全体’的，仅有一例。”

杰斯神色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地追问：“那……那般存在是否还存在这个世上？”

维瑟莉娅眼神微垂，语气低沉：“它已经被消灭了。”

“相传，当时一个名为‘赫尔阿尔’的战士——他的存在可怖至极。”

“属于是战火大陆一个时代的终结者。他不属于任何组织，没有背景，没有军团，却在无数战役中以一己之力斩灭数十位深渊者，摧毁三座龙裔据点。他的一剑，连绝望本身都要避让。”

“也就是他，将灭世版强大的完全体消灭。”

杰斯闻言，瞪大双目，喃喃出声：“那样的强者……真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话语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也为之一滞。

维瑟莉娅的眼眸在光影中泛起一丝古老的涟漪，神情略显复杂：“当初，那一战之后，赫尔阿尔以一人之力对抗完全体，将其斩于落日荒原，天地为之震颤，万物为之寂静。然而……这份英勇并未换来众人的感恩。”

她声音渐低，像是沉入回忆的深渊：“相反，各方势力被他的力量所震撼、所畏惧。那个时代的王、公、侯、将……他们眼中的赫尔阿尔，不是英雄，而是无法掌控的变数。”

她顿了顿，目光落向窗外暗沉的天幕。

“于是，在他重伤未愈之际，那些曾称他为‘救世之剑’的势力，纷纷出动。他们不敢面对他复原后的强大，便趁虚而入，布下封灵法阵，施以血咒、神禁、镇印……几乎集结了那个时代所有阴谋与手段。”

杰斯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问：“然后……他们真的杀了他吗？”

维瑟莉娅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你以为，赫尔阿尔……会那么轻易死去？”

她语气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敬意：“他没有死。在最后关头，他以惊人的意志反噬了数道封印术法，迫使各方不得不将他封入寂静之渊……那是一片被时间遗忘的角落。自那之后，世上再无人见过他。或许……他依然活着，只是如今的力量，早已不复当年。”

沉默在两人之间缓缓蔓延。

杰斯终于低声叹息，声音仿佛从胸腔深处渗出，沉重得令人窒息。

他的身形隐没在石室的一角，投影在墙上的轮廓拉长而斑驳，仿佛整个天地都沉默地陪他共振那无言的悲凉。

那一瞬，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愤懑与深深的痛楚，像是压抑了太久的火焰终于找到一丝裂缝，喷薄而出。

“也许……这就是乱世中世人的本性吧。”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颤抖，像是每一个字都要穿越往昔战场上的残酷，穿透战友逝去时的沉默与血的热度。

缓缓地，他起身，脚步踉跄却稳重，走到石墙前，仿佛试图将那些镌刻在内心的烙印投射到冰冷的墙面之上。

他站在昏暗的阴影中，目光幽深而沉重，仿佛正凝视着遥远岁月中的某段血色记忆。

“那些真正为这个时代献出生命、奉献信念的人，曾用血肉之躯挡在深渊前，曾在漫天火光下守护残破的希望……”

“可最终，他们的名字却在漫长的时光中被世人逐渐遗忘，甚至被有意地抹去，连一块碑、一句铭文都吝于留下。”

他转过身，望向身后的那柄大剑，那曾伴他征战沙场、见证牺牲的武器，此刻也无声地伏在角落，像是一位沉默的战友。

杰斯的指尖微微颤动，忽然狠狠握紧拳头，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起惨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而那些卑劣的家伙……战时袖手旁观，避之不及，战后却高举着所谓的‘胜利之旗’，踩在英雄的尸骨上，妆点功绩，伪造辉煌。”

“他们伪装得太好，善于用语言包装谎言，用权力掩盖真相，用光鲜的表象掩饰背后的腐臭。”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像是每一字都在剜着自己的心，亦是在拷问这个世界。

“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来自深渊的怪物。”

“而是那些披着正义外皮、打着秩序旗号的势力——他们的贪婪比妖魔更隐秘，他们的谎言比利刃更锋利，他们的背叛比死亡更冷酷。”

他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在强压内心那翻腾的怒潮，长久之后，方才吐出一口浊气。

“如果连记住牺牲者的名字都无法做到，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资格谈希望？”

四周寂静无声，仿佛所有石壁、空气、光线都因这段独白而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