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宝二爷还玉起争执，琏二爷传信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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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儿和小红因为凤姐过世，一个请假一个装病，平儿想找个姑娘来家里，一方面给巧姐儿做个伴，另一方面也好帮着照看巧姐儿。想了一圈，就数喜鸾和四姐儿是贾母以前宠爱的，可四姐儿刚嫁人不久，喜鸾也订亲了，马上就要出嫁，这事儿也只能作罢。

贾芸和贾蔷送走贾琏后，就进来拜见邢王两位夫人。俩人轮流在外书房凑合着住，白天跟家人们嬉笑打闹，偶尔召集几个朋友搞个车轮战聚餐，甚至偷偷赌两把，里头的人哪知道这些？

一天，邢大舅和王仁来了，发现贾芸和贾蔷在这儿混得挺嗨，就借着照看的名义，也常常在外书房组织赌钱喝酒的局。家里的几个正经家人，贾政带走了几个，贾琏又跟走了几个，剩下的都是赖林几家的小子们。这些年轻人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哪懂得持家立业的道理？长辈都不在家，他们就像脱缰的野马，再加上贾芸和贾蔷这两个“副主人”煽风点火，自然是玩得不亦乐乎。这一闹，把荣国府闹得上下颠倒，里外不分。

贾蔷还想着勾搭宝玉，贾芸一把拦住他说：“宝二爷那家伙，运气差得要命，别去招惹他。那年我给他介绍了个好对象，男方老爹是税官，家里开了好几个当铺，那姑娘长得跟仙女似的。我辛辛苦苦写了封信给他，结果他没福气，看不上。哎，跟你说···”

说到这里，贾芸看了看四周没人，才接着说：“他心里早就跟咱这位二婶娘好上了。你没听说吗，还有个林姑娘，因为相思病死了，谁不知道啊。各自有各自的姻缘，可他因为这事儿跟我闹掰了，现在都不大理我了，他还以为我巴结他呢。”贾蔷听了，点点头，这才死了心。

他俩还不知道，宝玉自从见了那个和尚后，宝玉心里就想脱离尘世这些纷纷扰扰。他在王夫人面前不敢太造次，跟宝钗她们的关系也变得不那么热络了。那些小丫头们不明就里，还一个劲地逗他，可宝玉早就对这些没兴趣了。他心里也没把家里那些事当事，每当王夫人和宝钗劝他读书，他就装模作样地看书，心里却一门心思记挂着和尚带他去的那仙境的秘密。他看着周围的人都很俗气，在家里待着也难受，没事就爱和惜春聊天。他们俩聊得来，宝玉的心思也更加确定了一些，至于贾环、贾兰他们，宝玉哪里还顾得上啊。

贾环因为老爹不在家，赵姨娘又死了，王夫人也不大理他，自然而然就混进了贾蔷那伙人里头。彩云老是想劝他，结果反被贾环臭骂一顿。玉钏儿见宝玉越来越不正常，早就跟他娘说过，想要求离开。现在宝玉和贾环这俩兄弟，各有各的怪脾气，闹得大家都不想搭理他们。只有贾兰跟着他妈认真读书，写的东西还拿到学校去让代儒批改。

最近代儒年老生病卧床，贾兰只能自己拼命苦读。李纨向来文静，除了问候一下王夫人，见见宝钗，其他地方都不去，就守着贾兰读书。所以荣府里虽然人不少，但都各过各的，谁也不干涉谁。贾环和贾蔷他们更是闹得天翻地覆，偷偷典当东西卖，坏事干了不少。贾环更是沉迷女色、赌博，简直是无恶不作。

那天邢大舅和王仁在贾家外书房喝得兴起，一高兴就喊了几个陪酒来边唱边喝，一起热闹热闹。贾蔷一看这阵仗，就说了：“你们这么喝太没意思了，来来来，咱们来个酒令。”大伙儿一听，都说：“行啊，听你的！”贾蔷就提议：“咱们就来个‘月字流觞’怎么样？就是我先说‘月’字，然后数到谁，谁就得喝酒，还得要酒面酒底。得听令官的，不听话的罚酒三杯哦。”大家一致同意。

贾蔷先喝了一杯，然后来了一句：“飞羽觞而醉月。”接着就数到贾环了。贾蔷说：“酒面得有个“桂”字。”贾环就接了一句：“冷露无声湿桂花。”贾蔷又让他来个酒底，得有个“香”字，贾环马上接上：“天香云外飘。”

大舅直说：“真没劲，真没劲。你才会认几个字，也开始装文化人啦！这哪是找乐子，分明就是让人不舒服嘛。咱们别搞这个了，来点实在的，划拳吧，输的人喝酒唱歌，这叫‘苦上加苦’。要是不会唱，讲个笑话也行，关键是得逗乐。大家一听，都说行。然后就开始热闹起来。王仁输了，喝了一杯酒，唱了一首歌。大家夸他唱得好，接着再玩。有个陪酒的输了，唱了句‘小姐小姐多丰彩’。轮到邢大舅输了，大家让他唱歌，他说：‘我唱不来，我讲个笑话吧。’贾蔷说：‘笑话讲得不好笑，还是要罚。’”

邢大舅端起杯子一口喝了，然后说：“你们听我说啊，我们村儿里有个元帝庙，边上还有个土地祠。元帝老爷有一天就找土地聊天。嘿，有一天庙里让人给偷了，元帝老爷就让土地去查查。土地回来报告说：‘咱们这儿没小偷，肯定是神将大意了，让外头来的人给偷了。’元帝老爷一听就急了：‘胡说八道，你丫是土地，庙里出事儿不找你找谁啊？你还怪我神将大意？’土地说：‘虽然是大意了，但也是因为庙的风水不好。’元帝老爷一愣：‘你还会看风水？’土地说：‘让我瞧瞧。’他四处看了看，回来报告：‘老爷，您背后那两扇红门太不安全了。我背后是墙，东西就不会丢。您背后也砌堵墙吧。’元帝老爷觉得有道理，就让神将们去砌墙。结果神将们一愁莫展：‘现在连香火都没了，哪儿来的砖啊灰啊人工啊！’元帝老爷也没辙，就让神将们想办法。这时候，脚下的龟将军站出来说：‘你们废物，我有办法。把红门拆了，夜里我用肚子顶着门口，不就等于一堵墙吗？’神将们都说：‘好主意，又省钱又方便又结实。’就这么着，龟将军就顶门去了，结果还真没事了。没想到过了几天，庙里又丢东西了。神将们把土地叫来说：‘你都说砌了墙就没事了，怎么现在墙都有了还丢东西？’土地一看，说：‘这墙没砌好。’神将们让他去看看，土地一摸，发现：‘我以为是真的墙，谁知道是个假墙啊！’大家伙儿都笑了。

贾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傻大舅，你行啊！我又没骂你，你干吗骂我？快，自己罚一杯。’邢大舅已经喝得有点晕乎了。”

大家又干了几杯，结果都喝得晕头转向。大舅开始说他姐姐的不是，王仁也开喷他妹妹，俩人都把话说得挺绝的。贾环听着，酒劲一上头，也开骂凤姐，说她怎么苛刻对待他们，怎么欺负他们。众人就劝：“做人嘛，得厚道点。凤姑娘仗着老太太那么厉害，现在绝后了，只剩下一个闺女，说不定这就是现世报应呢。”贾芸想起凤姐对他不好，再一看巧姐儿一见他就哭，也忍不住跟着乱说一气。

还是贾蔷懂事：“得了，喝酒就喝酒，说别人干啥？”那俩陪酒的就问：“这凤姑娘的女儿多大了？长得怎么样？”贾蔷说：“模样儿挺俊的，年纪大概十三四岁吧。”陪酒的感慨：“唉，可惜这么好的孩子生在府上这样的人家，要是在小户人家，搞不好父母兄弟都当官发财了。”众人就问：“怎么啦？”陪酒的继续说：“现在有个外藩王爷，特别有情有义，想选个妃子。要是成了，一家子都跟着去，那可是好事儿啊。”其他人都不大理会，只有王仁心里稍微动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喝酒。

这时，赖家林家的哥俩儿也来了，一进门就乐呵呵地喊：“各位爷们儿玩得开心吧！”大家伙儿赶紧起身，笑着说：“你们俩老大老三这是干嘛，现在才露面，让我们好等啊！”这哥俩儿一脸急切地说：“今早听说一个八卦，说咱们家又出幺蛾子了，吓得我们赶紧跑回来打听，结果发现不是咱们家。”大家松了口气：“不是咱们家就好，那你们干嘛不早点来？”

两人解释：“虽然不是咱们，但也沾点边。你们知道是谁吗？就是那个贾雨村老爷。我们今天一进去，就看到他戴着锁链，说是要被送到三法司受审呢。我们平时看他老往咱们家跑，怕他出事牵连到咱们，就跟着去打探了。”贾芸点头：“老大你真细心，是该去打听一下。来，先坐下喝杯酒再说。”

一番推让后，两人坐下来，边喝酒边聊：“这位雨村老爷，人挺有能力，也擅长钻营，官位也不小，就是太贪财了，被人家告了一状，说他在下面贪腐。现在这位皇上英明又仁慈，一听‘贪’字，或是欺负百姓，仗势欺人就火冒三丈，，所以下令要查办。如果查出来真有其事，那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如果查无此事，告状的人也有得受了。现在这世道，真是好时候，只要运气好，混个官儿当当就不错。”

众人附和：“你哥哥就是运气好，现在做知县，多风光啊！”赖家那哥们儿苦笑：“我哥哥虽然做了知县，但他的行事作风，我也担心不一定能稳当。”众人好奇：“是不是手太长啦？”赖家那哥们儿点点头，一举杯，喝了一口酒。

大伙儿又好奇地问：“里面还有什么新鲜事儿没？”那俩人就说：“别的没听说，就听说海疆那边抓了不少海盗，都送法司街门那边审去了。审出来还有一批坏蛋，有的还潜伏在城里，四处打听消息，有空就抢人。现在咱们朝廷的大人们，文武双全，一出马就把那些坏蛋给收拾了。”

众人一听，忙问：“你们听说城里有没有咱们家丢东西那档子事？”俩人摇头：“这倒没听说。不过好像有人提过，有内地的人在城里犯了事，抢了个女的跑海上去了。那女的反抗，结果让那坏蛋给弄死了。那坏蛋正想逃出关，结果被咱们官兵给逮了，就地正法了。”

众人一想：“咱们枕翠庵的妙玉不是让人给抢了，不会就是她吧？”贾环一口咬定：“肯定是她！”众人不解：“你怎么这么确定？”贾环恨恨地说：“妙玉那货，看着就让人讨厌。她平时装模作样，一见宝玉就笑得跟朵花似的。我过去她理都不理，要真是她干的，我反而觉得解气！”

众人半信半疑：“抢人的多了去了，怎么就一定是她？”贾芸说：“也不是没根据，前阵子有人说，庵里的道婆梦见是妙玉让人给杀了。”众人哈哈一笑：“梦里的东西能信吗？”邢大舅一拍桌子：“管他梦不梦，咱们吃饭要紧，今夜咱们玩个大的！”众人一致同意，吃完饭就开始大赌特赌起来。

赌到半夜三更，只听见屋里头闹哄哄的，说是四姑娘惜春和珍大奶奶吵架，头发都扯掉了一大片。她跑到王夫人那里磕头，说是要出家当尼姑，求个清静地方。如果不同意，她就要死给大家看。王夫人和另一位太太没辙了，就叫来贾芸和贾蔷商量。贾芸一听就知道是上次看家时惜春就有的念头，心想这回肯定劝不住她了，就和贾蔷合计：“咱们进去，可做不了主，也不能做主，只能试着劝一下。要是劝不住，也只能随她去了。咱们商量一下，写封信给琏二叔，这样一来，咱们就没什么责任了。”

两人商量好后，进去假模假样地劝了劝。但惜春铁了心要出家，就是不肯离开，只想要一两间清静屋子念经拜佛。尤氏看他们俩都不肯做主，又担心惜春会做出极端的事，就自己拍板说：“好吧，就让我来承担这个责任吧。就说是我作为嫂子容不下小姑子，逼她出了家。如果让她出门去，那肯定不行；如果留在家里，太太们都在，就按我的意思办吧。让蔷哥儿写信给珍大爷和琏二叔就是了。”贾蔷他们都应了。至于邢王二位夫人会不会同意，那就得看下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