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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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骤然掀起血色漩涡，天道感应到弑天录现世，开始疯狂吞噬四周生灵。天地变色，狂风呼啸，四周场景如破碎的镜面般迅速变换。

江稚鱼却怔怔地坐在原地，泪水无声滑落，指尖触到守衡剑冰凉的剑身。

就在她握住剑柄的刹那，沈既白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包括他未宣之于口的桩桩件件。

回忆如画卷般缓缓展开，他坐在晚亭中，手中握着早已凉透的酒杯。春雨绵绵地下着，雨丝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带着一丝凉意。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恍惚间又见她跌跌撞撞闯入视线。她笑意盈盈，裙裾飘飞，怀中抱着一壶桂花酿：“少侠，我这有上好的桂花酿！”

那笑容如此鲜活明媚，仿佛从未消逝过。

虚影扑进他怀中的刹那，沈既白的手掌穿过她透明的身躯，只抓住一缕带着桂花香的风。

“阿鱼……”他低声呢喃，声音却被风吹散在雨幕中。雨丝依旧在飘落，打湿了他的衣襟，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上元节的夜晚总是特别热闹。

烟花在夜空中次第绽放，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他望着烟火璀璨的夜空，恍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看见她的身影，在烟火中起舞。她的裙裾随着身姿摇曳多姿，烟花氤氲着她缱绻的双眸。恍若隔世的月下，屋檐上，娇憨如初。

可是如今烟花炸开时，她的影子却越来越淡，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虚无。

远处传来寒山寺悠远的钟声，一声声敲碎了他的回忆，带着她余温的回忆却烫地他心头生疼。

千年来，他带着与她的记忆，孤寂地寻觅着她的踪迹。

可每一次，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他不再碌碌奔走，而是静静地等待，等待四季轮回，等待云海停驻，等待骄阳升起。他曾见过百川奔流，浪迹天涯的孤舟，也曾见过霜雪覆盖的山丘，却不曾再见她。

千年的寻觅，千年的等待，仿佛一场无尽的梦。梦里有她的笑颜，有她的声音，有她的一切。可唯独没有她的身影。

恍然间，她已离去许久了啊……

一阵风吹过，带来梅花的香气。他轻轻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她破碎哽咽的声音：“沈既白，你把我弄丢了……”

“你怎么…怎么还不来寻我…”

“我找了……”他低喃着，声音哽咽，“找了你一千年……”

风吹过他的衣襟，在身后掀起一阵涟漪。远处的梅枝上飘落着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他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那冰凉的触感仿佛接住了她的温度。

江稚鱼从他的回忆出来，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次睁眼，远处惊涛拍岸，浪尖上跃动的月光碎成他的身影。少女突然发狠咬破舌尖，混着泪在剑身画下同生契咒。鲜血触到剑纹的刹那，守衡剑突然震颤着发出悲鸣，剑柄凤纹如活物般游走，缠绕上她满是伤痕的手腕。

\"以情为契，以魂为祭——\"

咒文完成的瞬间，剑光贯穿天地。海底被照得如同白昼，无数游鱼跃出水面，逐浪飞花。

凤凰神君的残魂自光柱中浮现，银发如瀑垂落，眉眼与沈既白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神性的悲悯。他指尖轻点江稚鱼眉心，一缕金焰顺着她开裂的灵脉游走：\"当年遇见你时，我便知你是他被剥离的情魄。\"鎏金幻境在二人面前展开——是天道诞生的真相，千年前的神魔大战。

他轻叹，眸色微沉，“原初世界本无天道，法则由众生愿力自然凝结。吾为终结神魔混战，将自身理性剥离铸成法则中枢，却不知理性异化为独立意识体。”

天道之眼在云层中睁开，漆黑的瞳孔里流转着星河流沙。雷声未至，威压已碾碎百里山川：\"区区情丝所化的傀儡——\"

“傀儡？”江稚鱼轻笑，眸色冷沉。她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指尖划过守衡剑的剑锋，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染红了剑柄上的凤纹，“司法神代代陨落，因他们被剥离的情魄纯净，是你最好的食粮！玉佩、印记、命定姻缘，不过是你培育傀儡的把戏！”

天道嗡鸣：\"若无我制衡，三界早成炼狱。\"

江稚鱼冷笑，剑锋直指苍穹：“真正的平衡，从不由独裁者书写！”

“放肆！”

天道暴怒，万丈雷劫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草木化为齑粉，江河倒流，天地间一片混沌。

万丈雷劫劈落的瞬间，凤凰神君的残魂化作流火包裹江稚鱼。她踏着火浪冲天而起，守衡剑劈开雷幕。

天道蓦地降下因果链，锁链穿过她琵琶骨时，江稚鱼闷哼一声，守衡剑在她手中发烫。 她突然旋身拽住锁链，任由倒刺剐下血肉，残缺的剑锋蓦地暴涨三丈，竟是用燃烧的神魂为刃。

天道之眼愈发狠厉，雷劫撕破天地，狂暴而击。凤凰流火淡去，她的身躯重重坠落。

“砰——”

她重重摔在海面上，口中喷出鲜血，五脏六腑仿佛被碾碎。但她咬着牙，再次站起，握紧守衡剑，目光如刀。

雷劫接踵而至，一次比一次更加狂暴。江稚鱼挥剑迎击，剑光与雷霆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她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剑柄滴落。但她不退反进，借着雷劫的冲击力再次跃起，剑锋直指天道之眼。

“轰——”雷劫再次将她击落，左肩被因果链贯穿，血肉模糊。她跪倒在地，喘息着，却仍死死握住守衡剑，不肯松手。

“蝼蚁而已，也敢逆天？”天道的声音中带着不屑。

江稚鱼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蝼蚁……又如何！”

她咬牙震碎因果链，疼痛裹挟着泪水砸落，她却再次冲天而起，守衡剑鎏金暗转，凤泣戾鸣，直指天道之眼。雷劫如潮水般涌来，却被剑光一一劈开。她的身影在雷光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

她旋身躲开迅疾而来的因果链，右腿却被雷霆击中，骨骼碎裂。她闷哼一声，却借着雷劫的力量再次跃起，剑锋刺入天道之眼的边缘。

天地瞬间震动，雷鸣更加暴怒。天道金色的瞳孔骤缩，瞳孔中慢慢渗出黑血。江稚鱼被反震之力震得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但她却笑了。

“还不够……”她喃喃道，再次站起，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走向天道之眼。

因果链瞬间贯穿她的左右臂，守衡剑几乎脱手。她死死咬住唇，费劲地用血液画符点在眉心，加快神魂的燃烧。

“最后…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