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愧疚的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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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陈钺高一的那年冬天,北方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暴雪。
那天下午,陈君媛在电视台录完节目,发现司机因为堵车无法按时到达。正当她烦躁不安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电视台门口——是陈钺,浑身是雪,脸色发青,但眼神依然明亮。
";三姐,";他气喘吁吁地说,";听说城里大堵车,司机可能来不了了。我来接你回家。";
原来,得知司机可能无法准时到达后,陈钺连放学都没等,踩着自行车在暴雪中赶了过来,路程足有十几公里。
当时的她不但没有感动,反而嫌弃地后退一步:";谁让你来的?你这样子,让我怎么跟你一起走?被人认出来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陈钺愣了一下,然后理解地点点头:";对不起,三姐。我没考虑周到。那我去帮你叫出租车吧。";
他转身正要离开,陈君媛却突然喊住他:";算了,既然来了,那就在这等着。等我化妆师来了,你跟在后面就行,别让人看到你是跟我一起的。";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陈钺就这样站在寒风中等待,没有一句抱怨。当她的化妆师终于开车到达,她连一句道谢都没对陈钺说,只是命令他跟在车后,保持距离。
那天晚上,陈钺发烧到39度,卧床不起。而她,连问都没问一句。
一年前,陈钺高二,正是学业最繁重的时候。
那段时间,陈君媛在准备一个重要的电视剧角色,需要提前背诵大量台词。她突发奇想,要陈钺帮她对台词,美其名曰让他";锻炼表达能力";。
每天晚上,陈钺完成自己的功课后,还要花两到三个小时陪她对台词。有时候熬到深夜,第二天他还要早起上学。但只要有一次他念错或语速不对,她就会大发雷霆,指责他不专心,浪费她的时间。
有一次,陈钺因为实在太累,在帮她对台词时打了个哈欠。她立刻变了脸色,抓起手边的剧本狠狠砸向他:
";你很无聊是吗?我的事情对你来说就那么不重要?";
剧本的一角划破了陈钺的额头,留下一道小伤口。血顺着他的眉骨缓缓流下,但他只是默默拿纸巾按住,然后轻声道歉:
";对不起,三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们继续吧。";
说完,他重新拿起剧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而她呢?她只是冷哼一声,继续背自己的台词,连问都没问他是否需要处理伤口。
后来,那部电视剧让她获得了";最具潜力新人";奖项。在颁奖典礼上,她感谢了所有人,包括导演、剧组人员、甚至化妆师,却只字未提那个陪她熬夜对台词的弟弟。
陈君媛关掉淋浴,用浴巾包裹身体,走回卧室。
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光鲜亮丽的当红女明星,拥有无数人羡慕的美貌、名声和财富。但此刻,她只感到一种深深的羞愧和自责。
她回忆起最后一次真正与陈钺交谈,是在他离开陈家前不久。那天,她无意中听到林倩又在训斥陈钺,言辞之激烈令人震惊。
事后,她在花园里遇到了独自一人的陈钺。彼时的他已经显现出重生后的一些特质——眼神更加坚定,姿态更加挺拔,但她当时并未察觉这种变化。
";母亲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她罕见地主动搭话,语气却依然高高在上,";你知道她的脾气。";
陈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种她从未见过的平静与洞察:";谢谢三姐关心。但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不代表正确,";她继续说,自以为是在安慰他,";如果你能多为别人着想,少惹麻烦,情况会好很多。";
陈钺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问道:";三姐,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认为我在这个家里一直都是错的那个?";
被他直接质问,她有些不自在,脱口而出:";难道不是吗?你看看你自己,成绩平平,没有特长,整天惹是生非。如果是我,我早就——";
";如果是你,你会怎样?";陈钺静静地问,眼神中闪过一丝陈君媛当时没能理解的悲哀,";你会像我一样,从小被当作外人吗?你会在生日时收到一份象征性的礼物,然后看着别人被宠爱吗?你会因为一点小错就被关在储藏室一整晚不给饭吃吗?";
她被问住了,一时语塞。最终,她只能强硬地说:";别自怨自艾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这是你的,没什么好抱怨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给陈钺任何回应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是陈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她展露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她,却选择了逃避和否认。
第二天,陈钺就离开了陈家。
一开始,她和所有人一样,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很快就会灰溜溜地回来。但随着事态发展,陈初生的";绑架";事件,林倩的公开通缉,还有那些关于陈钺获得巨额财富的传闻,她逐渐意识到,那个曾经唯唯诺诺的陈钺,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今,在水库餐厅的重逢,她惊讶地发现,陈钺已经完全蜕变——不仅外表健康挺拔,整个人的气质也焕然一新。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那种从容不迫的自信,甚至让她感到些许陌生和敬畏。
尤其是当他挽着郑雯雯的手走过成人门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和满足,是她在陈家从未见过的。郑雯雯望向陈钺的眼神中充满信任和爱意,而陈钺回应她的方式,温柔而坚定,充分展现了他的真实本性——一个有担当、有爱心的年轻人。
想到这里,陈君媛苦笑了一下。她忽然明白,正是陈家的恶劣环境,让陈钺掩藏了自己的光芒。一旦离开那个牢笼,他立刻绽放出耀眼的光彩。而她和家人,却从未给过他这个机会。
手机屏幕亮起,经纪人发来明天行程的详细安排。陈君媛扫了一眼,然后将手机放到一旁。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深处的那种疲惫。
她拿起那份体检报告,再次仔细阅读每一项指标,每一个数字,就像是在阅读一份陈钺在陈家生活的控诉书。她曾为自己的事业、外表和声誉付出了多少努力,却从未想过,就在她身边,有一个男孩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陈君媛又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是陈钺十六岁生日的时候。
当天,陈家按惯例并没有为陈钺准备任何庆祝活动,甚至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没有。而她,恰好有一场重要的面试,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练习。
";今天给我端茶送水的人怎么是你?";当陈钺轻轻敲门,端着茶水进来时,她皱眉问道,";张妈呢?";
";张妈有事请假了,";陈钺平静地回答,";我来帮忙。";
她嫌弃地挑了挑眉:";行吧,反正你也没事做。坐那边别动,我要练习,有需要再叫你。";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角落,偶尔为她递上茶水或纸巾。期间,她全神贯注于自己的面试准备,完全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直到晚上,当她准备结束时,陈钺突然说:";三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被打断思路,她有些不耐烦:";什么事?快说。";
陈钺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问:";如果...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过生日蛋糕,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让她愣住了。她转头看向陈钺,发现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奇特的渴望和悲伤。那一刻,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很快又被自我保护机制掩盖。
";无聊的问题,";她冷淡地回应,";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把我的礼服熨好,明天要穿。";
陈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默默离开了房间。第二天,她的礼服被熨得一丝不苟,完美地衬托出她的优雅与美丽。而陈钺,则像往常一样,在家中忙碌着各种杂务。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理解了那个问题背后的含义——陈钺,一个在陈家生活了十几年的孩子,从未有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日庆祝,从未吹过生日蜡烛,从未收到过真心的祝福。这个简单的事实,让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陈君媛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犹豫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给陈钺发了一条信息:";今晚见到你,感觉你气色很好。";
发完后,她紧张地盯着屏幕,不知道陈钺会不会回复。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就在她以为不会有回应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陈钺回复道:";谢谢关心,三姐也保重身体。";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抱怨,没有责备,甚至连一丝冷漠都没有。这种平静的态度,反而让陈君媛感到更加愧疚。
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不起,以前我对你不好。";
这次,回复来得更快:";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姐不必介怀。";
陈君媛不知该如何回应。陈钺的宽容大度,与她过去的苛刻刻薄形成鲜明对比。她想起那个在角落里默默承受一切的男孩,再对比今晚见到的那个自信从容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
她忽然意识到,所谓的";成人礼";,真正成长的,也许是她自己。
回想起今晚的晚宴,在陈钺和郑雯雯离开后,林倩露出的那种阴冷笑容,还有陈初生眼中的怨毒,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林倩不会无缘无故邀请陈钺参加所谓的";生日宴会";,她一定有什么计划。
";我该警告他吗?";陈君媛自问。但转念一想,现在的陈钺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男孩,他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介入他的生活,即使是出于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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