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双心烙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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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同沥青般凝实、散发着刺骨阴寒的魔女触手，撕裂碑林结界粘滞的空气，带着吞噬星图的贪婪尖啸，直扑玄铁断碑上濒临湮灭的裂痕航道图！两点猩红的炭核在阴影深处兴奋地跳动，粘稠的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滴落。

墨九霄背抵冰冷的金属墙壁，肺腑间冰火剧毒翻江倒海，识海因强行拓印航道图而剧痛欲裂。他眼睁睁看着那死亡之触逼近，身体却如同被冻在万载玄冰之中，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已榨干。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瞬间淹没口鼻。

就在那沥青触手尖端即将触及玄铁碑面幽蓝碎光的刹那——

“嗡——！”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扼住咽喉！

那狂飙突进的沥青触手，如同撞上一堵看不见的、比星舰龙骨更加坚固的壁垒，骤然凝固在半空！尖端距离碑面裂痕不足三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触手表面翻腾的粘稠黑气如同被冻结，凝固成丑陋扭曲的形态。

碑林结界内，所有流淌的暗红光芒、所有碑体伤痕中跳动的幽蓝碎火、甚至墨九霄肺腑间肆虐的冰火剧毒……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凝滞！空气不再流动，尘埃不再飘落，连思维都仿佛被冻结！唯有那两点阴影深处的猩红炭核，剧烈地收缩、膨胀，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绝对的死寂，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沉重，如同整个宇宙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存在感”，如同亿万钧重水，毫无征兆地、沉沉地压在了这片凝滞的时空之上！

墨九霄被剧毒侵蚀得近乎麻木的心脏，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咚！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古老而狂暴的悸动，毫无预兆地炸开！这悸动并非痛苦，而是一种共鸣，一种撕裂时空的呼唤与回应！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颈椎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染血的视线，越过凝滞的魔女触手，越过幽蓝碎火即将湮灭的玄铁断碑，死死钉向结界入口的方向——那道被血光锁链撕裂开的、通往上方屠宰场的地脉裂缝。

裂缝深处，原本翻涌的、粘稠如岩浆的暗红血光，此刻如同被投入墨汁的沸水，疯狂地搅动、沸腾！但并非无序，而是在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下，朝着裂缝中心疯狂汇聚、压缩！

“滋啦…滋啦啦……”

刺耳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声音从裂缝中心爆发！那汇聚压缩到极致的暗红血光，竟被一股更加蛮横、更加古老的力量强行排开、撕裂！血光褪去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黑色裂痕！

裂痕中央，一点幽邃到吞噬所有光线的“奇点”，悄然浮现。

没有光，没有热，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空”。它悬浮在空间裂痕的中心，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原点，又似万物归寂后的终点。

“咔…咔嚓！”

一声远比金属碎裂更加清脆、更加令人心悸的破碎声，从那幽邃的“奇点”内部炸响！

一点极其微弱的、介于淡金与苍蓝之间的星辉，如同刺破无尽永夜的第一缕光，猛地从“奇点”裂开的缝隙中透射而出！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无数道细碎的星辉如同决堤的星河，从破碎的“奇点”中狂涌喷薄！

星辉并非散逸，而是在喷涌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收束、塑形！光芒交织、缠绕、凝聚！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星辉勾勒的人形轮廓，以那破碎的“奇点”为心脏，在空间裂痕的中心，被强行“编织”出来！

轮廓由虚化实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前一瞬还是模糊的光影，下一瞬，一个清晰的人影已踏碎凝固的时空，一步从裂缝深处迈出！

靴底踏在覆盖冰壳的金属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仿佛踩在了整个世界的脉搏之上。沉重的、粘滞的凝滞感，被这一步踏得寸寸碎裂！

来人同样身着玄衣，样式古朴，宽大的袖口在凝滞的空气中垂落，纹丝不动。身形挺拔，肩背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他的面容……墨九霄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张脸，有着与他如出一辙的冷峻轮廓，眉骨高耸，鼻梁挺直，紧抿的唇线如同石刻。只是，这张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细密的裂痕！那裂痕并非伤口，更像是某种能量过载后残留的烙印，呈现出一种冰冷的、如同碎裂瓷器般的淡金光泽，在星辉的映照下，不断有细微的、如同星屑般的流光在裂痕深处明灭、游走。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

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只有两片深邃的、如同将整片破碎星海都压缩其中的幽暗漩涡！漩涡深处，无数星辰生灭，时空碎片沉浮，带着一种看透万古轮回的疲惫与……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

未来体！

墨九霄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剧毒和血脉深处那古老狂暴的共鸣！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血腥，被他死死咬住牙关咽下。是他！是那个在时砂通道尽头、掷出因果铜钱的另一个自己！

未来体那双破碎星海般的眼眸，在降临的瞬间，便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越过了凝滞的魔女触手，越过了濒临湮灭的星图，直接锁定了倚靠在墙壁上、气息奄奄的墨九霄——锁定了“现世体”！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仅仅是被这双眼睛注视的刹那，墨九霄感觉自己的一切——血肉、骨骼、神魂、甚至每一缕飘散的思绪——都被彻底洞穿！一种源自同源血脉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吸引与排斥，如同两股狂暴的洋流，在他体内疯狂对冲！半边身体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那星辉的来源，半边身体却本能地想要逃离这恐怖的威压！冰火剧毒在这血脉共鸣的冲击下彻底失控，在经脉中掀起毁灭的风暴！

“呃啊——！”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终于冲破牙关，带着破碎的血沫喷出！

这声嘶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未来体那双破碎星海般的眼眸深处，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剧！他垂落在身侧的、同样布满淡金裂痕的右手，极其轻微地抬起了食指。

动作细微，却引动了时空的暴乱！

“轰——！！！”

整个祭坛底层，不，是整个深埋地脉的星舰残骸，如同被远古的巨神狠狠擂了一拳，猛地向下沉陷！更加狂暴的地脉震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覆盖地面的冰壳瞬间粉碎成齑粉！碑林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残骸堆砌的“碑”体剧烈摇晃，缝隙间流淌的暗红光芒疯狂闪烁，几欲熄灭！

而就在这毁天灭地的震动核心，在墨九霄与未来体血脉共鸣对冲的最激烈处——

祭坛最底层，那冰冷坚硬、覆盖着厚厚冰晶尘埃的金属地面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片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冰蓝色光芒！光芒并非来自地脉血光，而是源自金属本身，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星核被强行唤醒！

冰蓝光芒所覆盖的区域，坚硬无比的金属地面如同高温下的蜡油，开始无声无息地软化、凹陷！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圆形凹坑，在墨九霄与未来体之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熔”了出来！

凹坑深不见底，只有纯粹的、如同极地冰川核心般深邃的冰蓝光芒从深处透出，带着一种亘古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召唤！

“嗡……”

低沉的、如同巨鲸长吟般的金属共鸣声，自那冰蓝深渊的底部缓缓升起。声音由弱变强，带着一种沉睡巨人苏醒般的厚重感，震得整个下沉的祭坛空间嗡嗡作响。

冰蓝光芒骤然炽盛！

一艘造物的轮廓，刺破深渊的冰蓝光芒，缓缓上浮！

它并非完整的星舰，更像是一段残破的舰艏。通体由一种幽暗的、非金非玉的奇异青铜铸造而成，表面布满了玄奥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天然蚀刻纹路。舰艏形态狰狞而流畅，如同远古巨兽断裂的獠牙，边缘处残留着巨大的撕裂伤痕和能量灼烧的焦黑印记。最引人注目的，是舰艏顶端，并非尖锐的撞角，而是一个巨大、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青铜舵盘！

舵盘直径逾丈，由无数嵌套旋转的同心圆环构成，环上密布着更加细密的刻度与无法辨识的古老星文。无数根粗如儿臂、同样由奇异青铜铸造的操纵杆，如同巨兽的骨骼，从舵盘中心辐射状延伸出来，深深扎入舰艏内部。整个舵盘散发着一种跨越时空的、冰冷而精密的机械美感。

就在这巨大舵盘的正中心，最核心的那根主操纵杆顶端的凹槽里——

半枚沾染着暗沉铜绿的古老铜钱，被牢牢地镶嵌在那里。

铜钱边缘破损，表面布满岁月的蚀痕，唯有朝向天空的那一面，一个古老的篆字在冰蓝光芒的映照下，清晰地折射出内敛的、仿佛蕴含了无尽因果与宿命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