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枯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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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渊白塔的死寂，被一声源自混沌深渊的啼鸣悍然撕裂。

那声啼鸣，非耳可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林逾白沉沦于“镜渊心域”的麻木意识核心！正在无边无际、咆哮翻腾的归墟暗流中沉浮，意识丝线几乎要被那颗冰冷、饥饿的暗金竖瞳彻底同化、绞碎的林逾白投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震！

“吼——！” 一声源自灵魂本能的、无声的咆哮在他意识深处炸开！缠绕着他四肢百骸、贪婪吮吸他意志的混沌暗树根须，被一股源自“存在”本身的、濒死反击的狂暴力量狠狠弹开！那双倒映着秩序湮灭、混沌肆虐景象的冰冷眼眸深处，那点属于“林逾白”的、被绝望冰封的最后一丝人性微光，被这声啼鸣强行点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迸发出极其短暂却刺目到足以灼伤灵魂的光芒！

现实层面，静渊白塔核心。

林逾白半跪如石雕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烈地一颤！紧握着静渊矩尺的右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布满血污与蛛网裂痕的手背上青筋如怒龙般虬结暴起！他那张被污血覆盖、如同破碎陶瓷面具般的脸上，那双空洞、麻木、倒映着虚无的眼睛，骤然间爆发出骇人的精芒！左眼深处，几乎彻底熄灭的秩序银焰，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窜起一簇炽烈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火苗；右眼浑浊如泥沼的归墟深渊，也短暂地掠过一丝冰冷的、近乎非人的清明。

他，被强行“拽”了回来。从意识彻底沉沦、化为混沌养料的边缘，被那由他自身最深污染孕育出的怪物的第一声啼鸣，蛮横地拖回了这冰冷残酷的现实。

意识回归的瞬间，感官如同被强行接通了高压电，海量的信息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汹涌灌入！

塔内弥漫的浓重焦糊味与暗金血液特有的、混合着金属锈蚀与混沌能量的腥甜，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堵塞着鼻腔与喉咙。塔基符文阵列超过八成彻底熄灭，剩余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牵扯着他体内同样紊乱的能量，带来针扎般的刺痛。遍布塔身的裂痕透进坟场昏黄锈蚀的光线，在地面投下扭曲破碎、如同鬼魅舞蹈的光斑。

而更清晰、更刺耳的，是来自塔基入口处，那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有无数金属利爪在朽骨上反复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着与…饥饿。

几乎在意识锁定声音来源的刹那，林逾白冰冷的视线穿透弥漫的尘埃与能量残渣，落在了那个正从破损塔基入口处向内攀爬的“东西”身上。

是它。那只刚刚完成初次蜕壳的“渊骸幼体”。

它正用它那四条覆盖着新生暗金骨刃、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节肢，以一种怪异而坚定的姿态，笨拙地攀爬着塔内倾斜、布满裂痕与能量灼烧痕迹的阶梯。它无视了塔内弥漫的死寂、衰败与足以让普通生命瞬间崩溃的污染辐射。那颗狰狞的头颅微微昂起，两只眼睛——左眼是纯粹的、冰冷吞噬一切的暗金竖瞳，右眼依旧被一层粘稠蠕动的暗金物质覆盖着——死死地、毫无偏移地锁定着塔核心区域，那个散发着最浓郁、最本源、对它而言如同生命灯塔般“美味”气息的存在：林逾白。

幼体爬过散落着尖锐能量结晶碎片的地面，骨刃节肢踩踏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它爬过焦黑碳化、能量彻底耗尽的符文残骸，留下清晰的暗金爪印。最终，它停在了林逾白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覆盖着厚重暗金骨甲、流淌着复杂银蓝逻辑纹路的躯体微微伏低，呈现一种捕猎前的姿态。覆盖着锋利骨板的口器开合着，露出里面细密如锉刀般的利齿，发出无声却充满威胁意味的精神嘶鸣，如同毒蛇吐信。

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抬起那颗狰狞的头颅，用那只睁开的暗金左瞳，带着一种混合了原始到极致的饥饿、对“源头”本能的畏惧、以及某种更深层血脉链接感的复杂“目光”，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看”着林逾白。竖瞳深处，清晰地倒映着他布满裂痕、血迹斑斑的冰冷面孔。

林逾白没有任何动作。刚刚回归的清明如同薄冰般覆盖在汹涌的混乱之上，稍有不慎便会再次碎裂沉沦。他只是用那双刚刚恢复焦距的眼睛，冰冷地、毫无波澜地回视着这个由他体内最深层污染孵化出的怪物。没有愤怒，没有厌恶，甚至没有探究的好奇。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如同观察一块冰冷的石头，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带着倒刺的工具。

这死寂的对峙，仅仅持续了不到三个心跳的时间。

渊骸幼体那源自混沌本源的、纯粹到极致的饥饿本能，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冲垮了那点对源头的微弱敬畏。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咕噜声，猛地向前一扑！目标并非林逾白的咽喉或心脏，而是他支撑在地面、布满裂纹、正有粘稠暗金血液缓缓渗出、散发着最诱人气息的——左臂！

第一次接触：试探与梳理。

嗤啦——！

覆盖着暗金骨刃的前肢，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轻易划开了林逾白破烂衣袖下那层因能量反噬而变得异常脆弱的皮肤！并非为了造成致命伤害，更像是为了…开凿一道泉眼！

幼体将布满利齿的口器，精准地贴合在新鲜撕裂的伤口边缘，开始疯狂的吮吸与舔舐！细密的利齿并非用于撕咬血肉，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刮刀，贪婪地刮擦着伤口处不断渗出、蕴含着高浓度混沌污染与微弱秩序残能的暗金血液！同时，它体表那些流淌不息、如同活体电路般的银蓝色逻辑纹路骤然亮起，光芒变得刺目！这些纹路仿佛变成了无数无形的、精密的能量吸管，开始主动地、高效地汲取林逾白体表不受控制散逸的、如同黑色电弧般乱窜的污染能量乱流，以及那些凝固在他皮肤裂纹上、如同暗金宝石般晶莹却致命的污染血痂！

“呃…嗬…” 林逾白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挤压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剧痛！不仅仅是皮肉被撕裂、被异物舔舐啃噬的尖锐痛楚，更是一种源自灵魂与存在本源的撕裂感！仿佛有无数贪婪的根须，正从他最核心的能量脉络中，强行抽取、剥离着构成他“存在”的基石！他残存的战斗本能瞬间被激发，左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骨骼发出爆响，右臂肌肉贲张，试图挥动那柄斜插在地的静渊矩尺，将这个正在“进食”的怪物彻底粉碎！

然而，身体的反噬太过严重。强行引爆“混沌矩光”的代价远超想象，体内的能量乱流如同脱缰的亿万野马，在经脉中疯狂冲撞、撕裂。仅仅是肌肉发力这个简单的念头，便引发了连锁的能量暴动！右臂如同灌满了烧融的铅块，沉重到无法抬起，反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嘴角再次溢出暗金血沫。他只能维持着半跪的姿态，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动承受着这怪物的啃噬。

然而，就在这如同凌迟般的剧痛洪流中，一股极其诡异、微弱的“舒缓感”，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悄然闪现。

幼体的啃噬，并非全然无序的破坏。它体内那些高速运转、明灭不息的银蓝色逻辑纹路，似乎在本能地进行着一种原始的“梳理”和“过滤”！那些在林逾白体内狂暴冲撞、如同亿万把烧红钢刀般切割着他每一寸经脉、撕裂着他摇摇欲坠意识的污染乱流，在通过幼体的口器被吸入、流经它体内那套由污染逻辑强行构筑的“回路”时，竟被极其粗暴却有效地短暂“规整”了！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相对于他体内肆虐的能量风暴而言微不足道，但就在那一瞬间，林逾白混乱不堪、如同沸腾熔岩地狱般的体内能量环境，仿佛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极其粗暴地、短暂地捋顺了那么一丝丝！这短暂的“梳理”，如同在即将爆炸的超高压反应堆上，强行打开了一个微小的泄压阀。狂暴的能量洪流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宣泄口，虽然伴随着被啃噬的剧痛，却让他那濒临崩溃的意识，获得了片刻的、如同沙漠甘霖般珍贵的清醒！

第二次接触：契约的苏醒与反哺的奇迹。

就在这剧痛与诡异舒缓交织的短暂清醒中，林逾白那双冰冷的眼睛，清晰地捕捉到了幼体接下来的动作。

幼体似乎对左臂伤口处“泉涌”的速度感到不满，或者说，它“尝”到了更吸引它、更具诱惑力的东西。它停止了吮吸，布满利齿的口器开合着，粘稠的暗金涎液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它的“目光”——那只冰冷的暗金左瞳——转向了林逾白按在墨心胸前的那只左手。

更准确地说，是转向了他左手手背上残留的、正缓缓滴落的暗金色血液，以及那些已经滴落在墨心冰冷衣襟和那几根彻底枯萎蜷曲、如同焦炭般的根茎上的血珠！

幼体覆盖着骨刃的前肢，极其小心地（对它那狰狞的外表而言）抬起，用骨刃的侧面，极其轻微地碰了碰其中一滴落在枯萎根茎旁的暗金血珠。血珠粘附在骨刃上，散发出诱人的污染气息。幼体似乎确认了什么，发出一声满足的嘶鸣。然后，它将口器凑近，不再是狂暴的吮吸，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开始极其细致地、一点一点地舔舐那些沾染在枯萎根茎上的暗金血液。它的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就在幼体的口器，那布满细密利齿的边缘，真正接触到墨心那枯萎、焦黑的根茎表皮的瞬间——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如同洪钟大吕般在林逾白灵魂深处清晰回荡的共鸣，骤然爆发！这共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无形的能量震颤，瞬间在幼体、枯萎的根茎以及旁边苏蝉魂树幼苗顶端那点米粒大小、随时会熄灭的魂火之间，构筑起一条肉眼不可见、却坚韧无比的能量纽带！

幼体舔舐的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它体内那些高速运转的银蓝色逻辑纹路，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刺目的明亮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是冰冷的银蓝，而是诡异地染上了一层极其微弱、却无比温暖的淡金色泽！如同冰冷的机械回路中，突然注入了生命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