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嬴高】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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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孝顺，夫人定然欣慰。那此事之后再说吧。”父王翻开竹简，又把我喊去，问我意见。

我沉思良久，先是说出了我的想法，看着父王无变化的神情，对自己的回答有些没有把握。

说完之后，他很满意地点头，夸奖我。

其实，我对太子之位不感兴趣，我只不过想得到父王和母妃的喜爱罢了。

这一句夸奖，无疑肯定了我这些年的努力。母妃说过，父爱如山，高大而深沉。她说父王其实很爱我们，只是不会表达，他会把他的爱深埋于心。

父王完成了他的一统大业，我无比骄傲我能拥有如此雄才大略的父王。

宴会上母妃的一舞让我赞不绝口。佳肴一上，香味扑鼻，待父皇下令这才吃了起来，甚是好吃，不过有些菜不太合口味，不像是秦国菜肴。

当然我还是觉得母妃做的菜肴天下第一。

自一统后，母妃也不知为何每日都愁容满面，未来明明前程似锦，大秦必会在父皇的统治下繁荣昌盛，之后大哥肯定也会让百姓休养生息，从而国泰民安。

说到大哥，哎。大哥上谏越发频繁，父皇明明已经在压抑他的怒火了，他却依然不顾地说着。

我很担心，这样迟早一天会惹怒父皇的。

果然那天就罚了大哥三十大板。

那可是三十大板！

我正在想法子该如何求情，却听到母妃前去替罚了。

我慌忙赶去。

母妃你知道的啊，现在父皇很生气，跟那年不一样的，当时的父王对你只有心疼，现在的父皇肯定不会不罚你的。

求情也无用，只能看着母妃受罚。不过看着是赵平在打，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

母妃尽管受着罚，背依然挺得很直。不由得想起那日她为我求情时也是如此，跪得笔直，像松树一般屹立不倒，为我们遮风挡雨。

新一年。

母妃生了病，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个多月，大哥偶尔也会来探望母妃。

母妃让我们所有人瞒着父皇，父皇也是越来越繁忙，每天呈上的竹简都可以以斤来计算。

不知为何，总觉得母妃越来越憔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滋生。

五月，女医说母妃可能顶多再活一个月，这个消息如惊天霹雳，我不愿意相信，但看着母妃的表情却不得不信。

母妃说，让我好好孝顺父皇，还让我多劝劝大哥，不要老是驳斥父皇。

那段时间我多希望时间过得慢些啊。

六月廿一，母妃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日，我从未看过如此多的人在宫里，有下人，公子，公主，还有后宫里的娘娘，多得都站不下。哭声也是此起彼伏，甚至父皇来时也全是哭声。

大哥和二妹因为在宫外，都没有来。大哥赶到的时候，母妃已经化成灰了。大哥和子衿站在门口，发愣，子衿撕心裂肺地哭着。

而大哥和子衿得知母妃被火葬时与我一般震惊，我也不知道为何父皇要如此对母妃，火葬那么残忍，父皇为何偏偏如此？

后面我才听小木子说了，貌似是母妃自己要求的，特意命他搭了台子。

我从未见过父皇如此模样，双眼仿佛没了光，一直高大伟岸的身躯在那一刻却显得有些佝偻。

火焰燃了起来，母妃永远地消失在火焰里。

我知道，这世上再无人唤我高儿。

父皇欲把通武侯之女嫁于我，母妃已然不在，留在宫里也没有必要了，于是我答应了下来。

我的婚礼举办得比大哥还隆重，可是没了母妃，总觉得这婚礼少了什么。

之后，我也偶尔去看父皇，每次一提母妃，父皇就陷入了回忆，眸子难得温柔。

甚至我还学会了母后所做的长寿面。父皇见到的时候，有些颤抖地拿起了筷子，缓缓地吃着，享受着美味。

“很好吃。”父皇慈爱地看着我，虽然不知道父皇的眼里是我还是母妃。

自母妃死后，过了九年。

明显地可以看出，父皇暴躁了许多，之前母妃在的时候，母妃会说很多好听的话，父皇很容易就平静下来。

其间，我还亲自送了大哥前往上郡。

大哥在母妃死后依旧会驳斥父皇，但父皇每次都会强忍怒火与他心平气和地交谈。

不知大哥是恃宠生娇还是十分固执，面对方士欺骗父皇此事居然想着保其性命，我拉都拉不住。

大哥怎么不明白呢？现在的父皇怎么可能劝得动。

他被送到上郡，他的夫人留在咸阳，只让子衿随同。

父皇又一次东巡，命我和丞相冯去疾在咸阳代为处理部分事务。

母后忌日那天，不知为何，咸阳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秋末，丞相为父皇发丧，我突然意识到，那天的异象莫非是因为父皇驾崩？

如此，那为何消息现在才传出。

而且还是十八弟继位。这怎么可能？！

又传来大哥在上郡被赐自尽之事，我便知道其中一定有问题。

一定是赵高。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李大人不也跟着的吗？丞相肯定不会背叛父皇，难道父皇真的传诏给了十八弟？但是大哥为何自杀？父皇不可能杀大哥，父皇就是杀任何一个公子他都不可能杀大哥，因为大哥不仅是他第一个孩子，更是和母妃的孩子。

如果我猜得不错，我的兄弟姐妹们也难逃厄运。

母妃是不是知道未来发生的事？难怪她那么喜欢所有的孩子，难怪她那么厌恶胡亥，难怪自从统一后母后就忧心忡忡。

原来母妃的卜筮之术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了吗。那么我该怎么办？

这一年过得很快，我几乎都在思考该如何保命。

第二年，果然，胡亥动手了，二妹被肢解，其他兄弟姐妹，自杀的自杀，全灭的全灭。

我第一想法是逃，但是逃有何用呢？我的夫人孩子怎么办？而且我自己还不一定逃得掉。

我突然想起之前母妃为我求情时以进为退，我也可以效仿。

于是我上书请求陪葬，以求活命。然而却只是被赐了十万钱厚葬。

不过，也好，起码我的家人不用跟着我死。我也能和我最爱的父皇葬在一起。

母妃，谢谢你。你曾给予了我们所有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让我们临死前拥有了最好的回忆。

我曾经梦想着辅佐父皇和大哥建立一个更好的大秦。这沃土之上，百姓朝有食，暮有所，天地开阔，四方臣服。

看来，如今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