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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徐州城下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我伏在冰冷的泥泞中,脸颊紧贴着湿冷的地面,耳边充斥着利刃破开骨肉的可怖闷响。父亲曹邵的身影在刀光里猛地一滞,随即沉重地扑倒在我面前咫尺之地。血像滚烫的溪流,蜿蜒着渗入我身下的泥土,那灼热几乎烫伤了我年幼的皮肤。我甚至不敢抬眼,只死死盯着眼前那片迅速被染红的泥泞,仿佛要将这残酷的印记刻入骨髓。
“伯仁!起来!”一声炸雷般的吼声撕裂了死亡的寂静。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猛地将我拽离那片血污之地,我双脚悬空,如同离水的鱼般挣扎着。被扶正身体后,我的视线撞入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痛惜,是愤怒,还有一丝我彼时无法完全读懂的决心。他粗糙的手指抹去我脸上的血泥,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往后,你便是吾曹孟德之子!汝父之功,汝父之忠,刻在曹氏血脉里!你名曹真,字子丹!”
那一刻,我冰冷的血液仿佛重新奔流起来,一种沉重的宿命感压上肩头,却也点燃了某种前所未有的东西。主公的目光像铁水浇铸的烙印,深深刻在我心上,从此我拥有了新的姓氏,新的父亲,新的命运,以及一份需要用一生去偿还的血债和忠诚。父亲的鲜血,曹操的托付,交织成我此生无法挣脱的锁链与铠甲。我挣扎着挺直脊梁,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风里,对着曹操——我的新父,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应道:“诺!”
建安十六年的风,裹挟着秦岭特有的凛冽与肃杀,吹过散关城头猎猎作响的“曹”字大旗。我按剑立于城楼垛口,冰冷的铁甲吸收了深秋的寒意,紧贴着内衬的薄衣。城下,是蜀军连绵的营寨灯火,如同蛰伏的猛兽眼中闪烁的凶光。军报每日如雪片般飞至案头:阳平关告急,定军山失守……夏侯渊叔父陨落的噩耗传来时,我手中紧握的军报瞬间被攥得变了形,指尖深陷进粗糙的楮皮纸里。
“竖子安敢!”我胸中一股暴烈的怒气猛地炸开,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垛墙上,指关节立刻传来钻心的痛楚,却远不及心中那份噬骨的恨意与无力。刘备,那个织席贩履之徒,竟踏着我曹氏大将的尸骨登高!主公亲率大军已星夜兼程驰援,而我,曹真,此刻却被钉死在这散关之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西方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厮杀与哀嚎。每一次西望,都像有钝刀在反复切割我的脏腑。那西蜀的山水,在战报的字里行间,竟显得比中原来得更为险峻、更为凌厉,仿佛每一座山峰都化作了敌人森冷的獠牙。主公的身影远在数百里外的前线,我唯有将满腔的焦灼与恨意,死死压进每一次对关隘防务的巡查中,用尽力气捶打冰冷的城墙,指节破裂渗血亦浑然不觉。这秦岭的罡风,吹不散弥漫心头的阴霾,更吹不干眼中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混杂着愤怒与屈辱的滚烫。
建安二十五年冬,邺城的宫殿被一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巨大的宫灯投下摇曳的光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拖出长长的、颤抖的影子。先帝——我的主公,我的父亲曹操——静静躺在龙榻之上,气息微弱如游丝。我跪在榻前,紧握着他枯瘦却依旧沉重的手,那曾经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手,此刻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他浑浊的目光费力地扫过跪在榻前的我们:曹丕、我、陈群、司马懿……每一个名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当那目光最终落在我脸上时,似乎有微弱的光亮起。
“子丹……”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我耳边,“辅佐……子桓……守好……吾之江山……”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棱般的重量,沉沉砸在我心上,激起巨大的回响。我喉头哽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只能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叩首,额头撞击在坚硬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试图将这如山如海的嘱托,连同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一同刻入自己的骨髓深处。先帝的目光最终涣散了,那只冰冷的手从我手中无力地滑落。巨大的悲恸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吞噬,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额头撞击金砖的钝痛和口中弥漫开的、血的咸腥,提醒着我肩负的千钧重担——这江山,是先帝的骨血所铸,也是我父亲曹邵用命换来的托付。我曹真余生,便是这江山最坚硬的壁垒,至死方休。
黄初七年的洛阳,秋意已深。宫苑的梧桐开始飘落宽大的黄叶。新帝曹叡端坐御座,年轻的面庞上有着超越年龄的沉静。他沉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宣布着对蜀用兵的决策。当“曹真”二字被清晰地点出,赋予西线统帅之权时,我整肃衣甲,出列,深深拜下。
“臣,曹真,领旨谢恩!”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然而,在直起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无可避免地扫到了立于文臣班列前列的那个身影——司马懿。他微微垂首,姿态恭谨,如同静水深流,看不出一丝波澜。可不知为何,那一瞥之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竟似深秋的冰泉,悄无声息地顺着我的脊柱缓缓爬升。他静立在那里,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剑,沉敛无华,却总让人隐隐感到鞘内蛰伏的锋芒。先帝临终前浑浊而忧虑的眼神,此刻竟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我收回目光,重新聚焦于御座上年少却目光灼灼的君王,心中默念:陛下,老臣在此,纵有千般暗流,万重险阻,这把老骨头,也定为您,为先帝留下的这万里河山,筑起那道最坚固的堤坝!殿外秋风卷过,几片枯叶撞在朱漆殿门上,发出沙沙轻响,竟似金戈摩擦。
太和二年春,我亲率大军,浩荡西进。旌旗蔽日,甲胄鲜明,铁蹄踏破子午谷的寂静。我端坐于高大的战马之上,目光如鹰隼般掠过两侧连绵陡峭的山崖。这蜀道之难,果然名不虚传,山势嶙峋如巨兽獠牙,直插云霄,谷底幽深,涧水轰鸣如闷雷滚动。然而,胸中燃烧的并非畏惧,而是滚烫的、几乎要破腔而出的豪情与复仇之火!诸葛亮,那个南阳耕夫,竟敢屡犯天威!定军山的血债,先帝晚年的忧愤,此刻都化作了驱策我前进的无形鞭策。
“传令各部,加快行军!不得懈怠!”我的声音在狭窄的山谷间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铠甲的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条钢铁洪流,艰难却顽强地在这条被视作天堑的险道上奔涌。我要用这雷霆万钧之势,碾碎那村夫的痴心妄想!我要让西蜀的山河,都记住我曹真今日踏过的铁蹄!抬头望去,一线灰白的天空被两侧狰狞的崖壁挤压得只剩缝隙,然而我心中,却仿佛已看到大军如神兵天降,出现在汉中平原上时,蜀人惊惶失措的面孔。快了,诸葛村夫,你借以藏身的巴山蜀水,护不住你了!
然而,天意终究难测。连绵的暴雨毫无征兆地降临,如同天河决堤,狂暴地倾泻在子午谷中。数日,数十日……雨水无休无止,将陡峭的山道彻底浸泡成了无法立足的泥泞沼泽。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每一步都耗尽力气,冰冷的雨水灌入衣甲,刺骨的寒意侵蚀着本已疲惫不堪的身躯。粮车深陷泥潭,任凭鞭打和号子声震天,也寸步难行。起初的豪情壮志,被这无情的雨水一点点浇熄、冷却,最终冻结成沉重的铅块,坠在心头。
我站在临时搭起的军帐前,望着帐外混沌一片的雨幕,雨水顺着帐檐流下,形成一道绝望的水帘。士兵们瑟缩在泥水里,脸色青白,眼中只剩下麻木的疲惫和对疾病的恐惧。军需官跪在泥泞中,声音带着哭腔:“大将军!粮道断绝已五日!药材耗尽,病倒者日增百人!”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我脸上。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中那份被反复蹂躏的屈辱和滔天怒火!难道我曹真一生忠勇,竟要败给这巴山夜雨?难道父辈的基业,先帝的重托,就要在这泥泞中化为泡影?雨声哗哗,如同天地间无情的嘲笑。
诏书抵达军中时,帐外的雨势似乎小了些,但天空依旧阴沉如铁。传诏宦官那尖细而清晰的嗓音在压抑的军帐中回荡:“……天时不顺,士卒劳苦,着大将军曹真即日班师回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心上。帐内诸将垂首,无人敢直视我的眼睛,死寂的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我僵硬地抬起手,接过那卷明黄的绢帛,入手冰凉。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像堵着一团灼热的炭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绞痛。强咽下那口翻涌的腥甜,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臣……曹真……遵旨。” 声音出口,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转身,目光扫过帐下众将,那些跟随我多年的面孔上写满了不甘与羞愧。我猛地一拳砸在沉重的案几上,“砰”的一声巨响,案几应声裂开一道缝隙,木屑飞溅。
“撤!” 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帐外,连绵的阴雨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残破的军旗,也敲打着我这颗被挫败和屈辱反复碾轧的心。雨水顺着头盔流下,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这条耻辱的归途。子午谷的泥泞,不仅陷住了我的大军,更在我心头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深可见骨的伤疤。每一步马蹄踏在归途的泥泞中,都沉重得像是踩在父亲和先帝失望的目光上。
回到洛阳,踏入巍峨却冰冷的宫门,那份无形的重量几乎将我压垮。朝堂之上,面对年轻的陛下,我撩起沉重的朝服下摆,缓缓跪倒在冰冷的金砖之上,深深叩首。
“臣……有负陛下重托,有负先帝厚望……子午谷无功而返,损兵折将……恳请陛下降罪!” 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那寒意直透颅骨。大殿内静得可怕,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后背上,有审视,有同情,或许……还有那不易察觉的、来自某个角落的冷然。时间像是凝固了,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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